续《红楼》八十一回 纪红军

纪红军续《红楼梦》第八十一回

叫兽

2025-7-2006:34江苏

红楼梦2025 第八十一回 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

纪红军作

（接前回薛蟠悔娶河东狮，迎春误嫁中山狼）


第一折 狱神庙孤女慰痴郎


宝玉独自坐在潇湘馆的旧榻上，手指轻轻摩挲着黛玉题诗帕子上“眼空蓄泪泪空垂”的字迹。忽然觉得帕子里绛珠草形状的血痕渐渐洇开，就像潇湘馆的竹子上，那些没干的泪痕一般！正发愣时，窗纱外斜照进来的夕阳红得像血，恍惚间看见竹影摇晃的地方，站着个穿素衣的人影——


玉钏跌跌撞撞跑进来：“二爷，老爷叫您赶紧去梦坡斋！”宝玉踩着地上散落的诗稿往外走，见当年和黛玉一起读《西厢记》的梨树已经枯了，枝头孤零零挂着半截褪色的茜纱香囊，被风吹得呜呜响，像在哭似的。


贾政坐在紫檀嵌大理石的屏风前，案头宣德炉里的青烟绕着《贞观政要》往上飘。他忽然把书一扔，厉声喝道：“你写的《姽婳词》净学李贺那些鬼话，哪知道范仲淹‘先忧后乐’才是真文章！今年恩科主考史鼎是忠靖侯的弟弟，明天就跟着儒大太爷学《四书集注》去！”


宝玉听了像听见丧钟似的，迷迷糊糊告了退。走到沁芳闸桥边，见水里的桃花瓣堆得像座小坟，突然想起黛玉葬花时哭着念的“他年葬侬知是谁？”喉咙里一阵腥甜，扶着柳树咳出半口血痰，眼睁睁看着血珠掉进水⾥，竟变成红色的鱼游⾛了——


麝月披头散发地奔过来，裙子上溅满污泥：“老太太因为马道婆那旧案子，气晕过去了！”宝玉跌跌撞撞跑到贾母院里，见琥珀捧着缠丝玛瑙碗喂参汤。贾母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赤金“通灵锁”，锁上“不离不弃”四个字早就被摸得看不清了：“刑部来报……那毒妇招了，纸人五鬼是赵姨娘指使的……判了凌迟！佛爷开眼啊……”


话没说完，门外突然传来哭喊。林之孝家的连滚带爬冲进来，脸色惨白：“北静王带着粘杆处的缇骑抄了宁国府！珍大爷被锁了‘九连环死枷’，蓉哥儿脖子上套着‘血滴子’……琏二爷因为古扇的案子，被参了‘勾结怡亲王旧党’……库房都被内务府贴了黄封条！”


荣国府顿时乱成一团。宝玉正发呆，突然被茗烟拽进芭蕉丛，塞给他一个蓝布包袱：“这是老太太偷偷藏的体己！晴雯姐姐补的雀金裘在最底下……还有林姑娘的《桃花行》残稿！”


话音刚落，楠木角门“轰”地被撞开，缇骑拿着“血滴子”和链枷冲了进来。王夫人头上的簪子耳环都掉了，被推搡时怀里掉出翡翠佛手——那是贾母的寿礼——被军靴踩成了碎末。


宝玉从太湖石的狗洞里钻出去，一路狂奔到城隍庙后面的破狱神庙。断墙残垣间，茜雪穿着粗麻衣服，鬓边插着干枯的白菊花，捧着粗陶碗的粟粥轻声唤他：“那年枫露茶的事，原是太太借故清理怡红院的眼线……晴雯姐姐咽气前一夜，咬断两根指甲交给我，说‘将来宝玉落难，你替我照看他’……”


说完解开头发，青丝里赫然缠着半截葱绿的指甲！


一阵阴风吹过，庙门“哐当”塌了。癞头和尚踏着月光走来，破袈裟像夜枭展翅般翻卷，从袖中取出一张焦边黄纸：


通灵蒙蔽久

需向太虚游

泪尽方知幻

石归大荒丘


字迹模糊得像沾了血泪，摸上去竟烫得像炭火！宝玉忽然感觉手腕上的佛珠“啪”地裂开，一百零八颗沉香木子溅得到处都是。


和尚突然伸出枯瘦的手按向宝玉的头顶，声音像打雷：“还记得三生石畔的灌愁海吗！”


宝玉脑子里一阵剧痛，恍惚看见自己变成了赤瑕宫的神瑛侍者，正拿着碧玉壶倒甘露——可那灵河岸上的绛珠仙草，竟沾满了鲜血！


第二折 离恨天重证前盟录


那和尚的破袈裟像乌云般翻卷，宝玉的神魂顿时像柳絮离了枝。睁眼时已站在翡翠长桥上，桥下灵河里星光闪烁的波浪，细看竟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五彩石碎屑，随着浪涛明灭，像在哭的血泪珠。桥头“离恨天”的石碑上，三个字铁划银钩般渗着露水，盯着看时，竟见露水里映出大观园当年海棠诗社的热闹景象——


警幻仙姑拿着白玉拂尘轻叹：“三百年前赤瑕宫的甘露债，神瑛侍者到现在还没悟透？”拂尘一扫，那扇掉了朱漆的“薄命司”铜门“轰”地开了，百丈红尘裹着冰麝和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，竟是元妃省亲时用的龙脑香，混着宁府祠堂陈年的血锈味！


忽然听见环佩叮咚，绛珠仙子穿着素衣踏水而来。眉心的胭脂痣剥落，露出灵河岸三生石上的旧痕迹！她向宝玉敛了敛衣襟，拜了三拜：


一拜当年甘露浇灌的恩情（赤瑕宫旧事）

二拜共读《西厢记》的情意（二十三回密誓）

三拜焚诗稿断痴念的决绝（九十七回绝笔）


袖中飞出帕子和诗稿，被火苗卷着化成三颗绛珠：


血泪珠：帕上“眼空蓄泪泪空垂”的字迹在燃烧

离恨珠：“冷月葬花魂”的诗稿灰烬凝结而成

太虚珠：自鸣钟的齿轮（象征宝钗）熔在里面


孽海情天的镜台上，映出十二钗末路的模样：


探春站在朱轮宝船上，桅杆刻着“杏帘在望”（元妃省亲题的匾额），海浪里漂着《姬子书》的残页（五十六回她改革时看的书），断线的风筝绳系着《南柯子》词笺（宝玉占花名时的签）。


湘云躺在芍药裀上，身下压着金麒麟（三十一回定情物），雪窟的冰壁上显出“寒塘渡鹤影”的联句（七十六回中秋时的谶语），金麒麟眼睛里嵌的“白首双星”玛瑙掉了下来。


妙玉的观音像掌心里，有“王孙公子叹无缘”的朱批（五回判词），枯梅枝上挂着成窑茶盅（四十一回刘姥姥用过的茶具），蒲团下露出写着“青楼薄命”的庚辰本残页。


镜台“哐当”炸碎，碎镜片凝成巨大的石碑。走近看，碑上的“情”字竟是用《红楼梦》原稿的字迹拼的：


“情”字的竖心旁：黛玉《葬花吟》的手稿

“青”字上半部：宝钗冷香丸配方的朱批

“青”字下半部：通灵宝玉上刻的篆文


甄士隐突然从碑影里走出来，手指抚过“情”字渗血的地方，大声念道：“古今的情分都像补天石一样碎裂，风月债抵不过离恨天的露水干涸。痴儿你看——这字缝里写的不是‘情’，原是白骨堆成的‘劫’！”


说完挥袖，碑上的“情”字竟变成了“劫”字，血痕弯弯曲曲，像雍正朱批的密折样式。


第三折 觉迷渡彻悟石头记


士隐带着宝玉踏云到急流津，只见浊浪滔天，细看浪里漂着大观园的残骸——怡红院的茜纱窗棂缠着蘅芜苑的藤蔓，凹晶馆的竹筏载着稻香村的纺车，荣禧堂的金匾竟和宁府祠堂的血牌位撞在一起！


贾雨村摇着小船长啸，声音像寒鸦在夜里哭：“当年葫芦庙炸供（第一回），烧的是我当官的志向！今天急流津翻船，葬的是你补天的美梦！”


士隐指着他俩，袖中突然现出女娲炼石的图卷：“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补天石里，就这块因为‘灵性太足’被扔了——那‘美中不足、好事多魔’八个字不是和尚道士刻的，其实是它自己抱怨的裂痕！”


贾雨村打开青玉匣，见《情僧录》的书页不是纸也不是绢，竟是用十二钗的命脉织的：


经线：黛玉的药方（人参养荣丸）、宝钗的冷香丸配方、妙玉的梅花雪水

纬线：元春省亲夜宴的流水单、探春理家的账册、熙凤当票的存根


翻到“秦可卿淫丧天香楼”那页，朱批“龙禁尉密谋”的地方突然渗出血，显出三组加密的文字。


雨村吓得跪地，怀里掉出当年葫芦庙沙弥的度牒（第一回埋下的伏笔），度牒碰到血，竟显出空空道人的留言：“等劫难结束那天，带石头回山的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，是曾掉进迷津的贾雨村！”


士隐突然挥拂尘拍向浪头，浊浪分开，现出三个金陵：


太虚金陵：警幻仙姑撕毁十二钗的册页

贾府金陵：省亲别墅在火里坍塌

史实金陵：江宁织造府贴了封条（康熙五十四年的档案）


士隐挥袖时风云变色，云气凝成八行判词：


金锁为鼎（薛家皇商的印记）

玉钗作镣（礼教的枷锁）

甘露债是镜影（神瑛和绛珠本是顽石的倒影）

风月鉴乃囚牢（贾瑞的死预言了全书结局）


忽然云字崩裂，警幻仙姑踩着碎字走出，彩衣上沾满墨渍：“哪有什么太虚幻境？不过是你们凡人把亡魂叫做仙姑！这册页上的泪——是马道婆咒术里赵姨娘的恨！是受冤而死的晴雯的血！是天下薄命人共酿的苦酒！”


说完扔下幻境的钥匙，竟是把锈迹斑斑的大观园门锁。


士隐念起“假作真时真亦假”，声音震出三层声浪：


天上层：茫茫大士敲着石头唱歌，调子是《好了歌》

人间层：贾政读《四书集注》的声音，混着宝玉咳血的声

地狱层：元春缢死时帛断裂的声、金钏跳井的扑通声


四句诗随着声音显形：


“白骨如山”变成宁府祠堂历代的灵位（焦大醉骂的原型）

“忘姓氏”变成流民册（雍正安置江南乞丐的谕旨）

“公子红妆”变成秦可卿丧仪上的纸扎人（第十三回场景）


宝玉被推上船时，舱底深渊突然现出万花筒般的镜像：康熙南巡图（十六回省亲的原型）在漩涡里撕裂，雍正耕织图（五十六回探春改革的对照）被黑浪吞掉，乾隆元宵行乐图（十八回庆元宵的原型）化成火雨落下来……


第四折 朱楼倾覆群芳殒


宝玉的魂体猛地一颤，睁眼看见茜雪正用芦苇管给他喂水。那芦苇内壁凝结着潇湘馆的竹沥（黛玉的药引），管口焦黑的痕迹——分明是芦雪庵联诗时烤鹿肉的火炭印！忽然听见墙外马蹄声像撕裂丝绸，扒着窗户往外看：


远处，荣国府五进的垂花门接连坍塌，歇山式的门楼上，“敕造”金匾倒吊着；近看那金匾背面，阴刻着“内务府雍正六年造”（原型是江宁织造府的匾额）；马蹄声里，混着粘杆处密探“血滴子”链锯的嗡鸣。


袭人突然冲破黄绫封条的阵仗，青布包裹里除了通灵玉，还有：


冷香丸的瓷瓶（最后一粒丸药化成了血水）

琉璃绣球灯（甄士隐元宵丢女儿时的关键道具）

茜香罗汗巾（蒋玉菡的定情物，浸着狱中的血尿）


末日的街景像鼓楼西大街的地狱画：清代刑部监狱的砖墙上，拓印着《推背图》的卦象（李淳风的预言）；空气里血锈味混着檀香（抄家时佛堂的香料撒了）；北静王府的灯笼烧剩的磷火在飘。


湘云的枷锁上刻着《维摩诘经》“欲行净土当净其心”，嘴里被塞进成窑杯防咬舌（参照清代女犯的处置档案），污吏哼着《牡丹亭》“良辰美景奈何天”。


巧姐被刘姥姥用破毡裹着，毡上的“卍”字纹竟是用王熙凤的当票拼的，她手腕上《好了歌》金镯熔成了农具的铁环。


宝玉握着通灵玉狂奔，见玉里的血丝游成《红楼梦》的章回目录：前八十回金字发亮（程高本的原始结构），后四十回的字迹被血盖住（呼应脂批“迷失无稿”）。


玉里突然传出黛玉的声音：“哥哥还记得吗？第三回我说‘这劳什子究竟什么稀罕物！’”话音刚落，通灵玉“砰”地炸了，碎玉片里嵌着：


元春省亲时点的《长生殿》戏单

晴雯补裘用的金孔雀线

可卿丧仪用的义忠亲王棺材木屑


宝玉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《红楼梦》的最终回目：血珠落地画出宁荣街的地图，血痕裂纹像曹頫抄家奏折的格式（雍正朱批“不成体统”），血雾折射出补天石坠落的轨迹，雪地血迹排成“白茫茫大地真干净”。


第五折 青埂峰双星归大荒


癞僧跛道从风雪里踏歌走出，那和尚破衣上的补丁竟是用《金陵十二钗》册页碎片缝的，道士拿的葫芦上刻着“太虚幻境”的销号印。癞僧用拂尘往宝玉头上一扫——


宝玉的身子突然变出三个影子：赤霞宫神瑛侍者的朝服沾着霜，荣国府公子的锦袍渗着血，青埂峰顽石在冷眼俯瞰。三个影子同时悲啸：“三百年的甘露孽债，今天该到哪里去还？！”


跛道突然从袖中抖出通灵玉，扔向补天遗石。只听“轰隆”一声雷响，石壁上显出的血字不是刻的，是女娲炼石时熔进去的先天谶文：


从开篇“列位看官”起，字迹像大观园海棠沾着露水；到终章“白茫茫大地”，墨痕变成宁国府祠堂的鸦血。


忽然“情僧录”三字射出金光，甄士隐从光里走出，袖子一翻，抖落无数残稿——黛玉药方上“人参养荣丸”的朱批，抄家单里“自鸣钟酉正三刻停摆”的记录，狱神庙墙头上茜雪用指甲刻的“慰”字。


士隐指尖点向血字碑文：“痴儿还没悟？那金锁原是警幻让渺渺真人熔了薛家皇商印做的！”话音未落，宝钗临终托的通灵玉裂开了：左边裂纹渗着元春省亲夜宴的酒渍，右边血丝缠着可卿丧仪引魂幡的断线，核心的光斑炸出晴雯补裘的金雀翎。


玉屑飞着凝成八行判词：

金锁囚灵泉（神瑛侍者的甘露债）

玉钗锢赤瑕（顽石历劫的温柔狱）

泪尽绛珠枯（还泪的真相揭开）

石裂大荒巅（《情僧录》回到本源）


贾雨村突然扑到雪地里跪下，怀里掉出当年葫芦庙沙弥的度牒。度牒碰到宝玉的热血，显出空空道人的血书：“等劫难结束、石头归山那天，传书的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，是曾掉进迷津的贾雨村！”


正这时，青埂峰顶出现三个幻境：


神话镜像里，警幻仙姑撕碎《金陵十二钗》册页，碎片变成黛玉魂归离恨天遗落的竹泪（潇湘馆斑竹的原型）、宝钗金锁熔的冷香丸铅汞蒸汽（炼丹术的隐喻）、元春弓弦勒颈断裂的九鸾佩（故宫妃嫔的仪制）。


历史镜像里，北静王带着粘竿处缇骑冲进荣禧堂，正堂“同昌公主联珠帐”烧起来（映射康熙南巡接驾），地砖下飞出弘皙逆案的密折（乾隆四年清宫档案），贾政官帽里藏着雍正朱批“朕很鄙视这种人”。


文本镜像里，石碑血字突然扭曲：“假作真时真亦假”变成曹雪芹卖画的银票，“白骨如山忘姓氏”裂出江宁织造的奴籍册，“古今一梦”四个字缩成脂砚斋的眉批残墨。


跛道把拂尘往天上一挥，三万六千五百个血字在空中飞转：程高本“沐皇恩”的续书被吸进“情”字竖心旁的裂痕，脂砚斋的朱批嵌进“梦”字夕部的虫洞，曹雪芹的残稿在“红”字绞丝旁，如超新星般爆发。


贾雨村写下“十年辛苦不寻常”，笔锋忽然化作血龙直扑补天石！石碑应声炸裂，碎屑中飞出三样东西——通灵玉的胎衣（大荒山原始的陨石）、神瑛侍者的灌溉壶（赤瑕宫的神器）、警幻仙姑的太虚镜（能照破风月宝鉴的镜子）。


癞僧突然伸出枯掌按向贾雨村的头顶：“传书人该醒了！”雨村脑中剧痛，前世记忆涌了出来——第一世是女娲炼石的余火（补天遗石的本源），第二世是空空道人（《情僧录》的初创者），第三世才是贾雨村（《石头记》的传书人）。


僧道踏歌走入云端，声音渐渐远去：“渺渺真人归星冢，莽莽顽石葬情穹。金簪雪埋铅汞冷，万艳同悲泪天恸……”


余音散尽时，青埂峰顶的孤月像铡刀般劈落，将“全书终”三字斩成飞灰。只看见曹雪芹的血掌印浮在空中，成了最后的跋语：“情天劫终归补天石，红楼梦醒是青埂峰。”


（列位看官：这都是身前身后的往事，该请谁记去当成奇闻流传呢？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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